张婧雯中央音乐学院届音乐治疗本科生,StateUniversityofNewYorkatNewPaltz届研究生,目前在美国纽约市完成研究生学业。她将作为纽约路易斯阿姆斯特朗音乐与医疗中心的国医院癌症化疗与住院病人的音乐心理治疗。学科兴趣包括音乐心理治疗在医疗中的运用、人本主义的特殊儿童音乐治疗、环境音乐治疗、多元文化的音乐治疗、以及社区音乐治疗。
注:区别于老人Elderly,近几年美国音乐治疗界倾向于使用OlderAdult以避免年龄歧视长者。笔者在文中采用了“长者”一词对应olderadult,无论是表意还是意义都很贴切,也有尊敬的意思。
最近一直在做的一位病人是一位住在亚洲病房的80余岁的女士。她因为骨折入院,入院已一个多月,表现出一些老年痴呆的症状。因为她独自定居美国,纽约没有任何家人,所以无法出院(美国法律规定,不能自理的老人必须要有监护人照顾,不然要被送到养老院)。医院,所以她被一对一看护,以防私自逃走。记得她刚入院时,经常会在我们做“环境音乐治疗”时停下,看我们弹琴,还赞赏说“Beautiful!”。她也喜欢和走廊里的医生护士搭讪,是此病区里很少见的,英文很好的华裔老人。
第一次治疗(评估)她情绪很好,喜欢笑,很有礼貌。她的短期记忆明显不好,不停的问我们同样的问题。唱“茉莉花”给她听,她笑着说很喜欢,却说没有听过。说不出任何喜欢的或熟悉的歌。我们评估了她的个人历史(心理社会),得知了她的故乡,和退休前的职业。治疗结束后,我根据她出生的年代,推算了她可能听过大陆或台湾三、四十年代的流行歌曲。
第二次和第三次治疗开始时,她看着我拿着琴走进屋,都说:“不要弹琴唱歌,会吵到别人。”我都答应着,先坐下和她聊天,然后再慢慢加入音乐。她不让拿琴,我就先清唱。她渐渐的回忆起这些她年轻时喜欢的歌曲。这两次治疗里,她只张嘴,唱歌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她的脚跟着打拍子,每首唱完都微笑着说,“很好听,很美”。她问同样问题的次数大量减少。
第四、五次治疗她的同屋病人搬走了,她说,“今天你唱吧,我不怕吵他们了。”她和我说她对现状的愤怒和无奈,我们创作了首歌:“纽约真可怕”。这首歌是有关社会的冷漠与肮脏,以及她的无力。鼓是可以发泄体内紧张情绪的乐器,我告诉她,“你可以打鼓,打出你的愤怒。”她随即打出清晰有力的节奏,随着我在吉他上大声扫弦的支持,她皱起眉头,看起来很沉浸在“愤怒”的音乐里。在处理过她的“气愤”后,我开始用她熟悉的歌曲改变她情绪的状态。我有意选择了不同时代的音乐,为了让她回忆起人生不同时期的经历。发现她其实也熟悉一些七、八时年代的歌曲。按照我督导的建议,我们不停顿的唱了几首歌。她可以持续演唱和演奏20分钟以上,这使她老年痴呆糊涂的症状减少。她能完整的单独演唱“何日君再来”,她的脚打着拍子帮助自己找律动,她的声音清晰,曲调准确。治疗结束时,她的情绪很愉悦,与开始时很不同。
第六、七次治疗她和我抱怨她的无助,感觉被别人控制。她想出院买好吃的,却被不允许出门。她感觉自己是在被监视,被禁闭。我问她,假如让她写一首相关的歌,想写什么。她答到,“自由”。这事歌有关对自由的与生俱来和不容侵犯,也有关她对自由的向往。她躺在床上,聚精会神的想着歌词,想着怎样写达意并押韵。完成后,我唱了一遍给她听,她说,“嗯,这就是我的心里话,表达了我的心思。”在治疗之外,我无意中听到“橄榄树”,觉得很像她的人生,所以我把这首歌带到了治疗中。“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她打断我,“你说,橄榄树是代表什么呢?是爱情么?”我反问橄榄树对她的意义,她没有回答,只是说:“这首歌写的真好,真好。”她开始和我谈三毛和荷西,说,“三毛这个名字,我已经好久没听人提起了。”
第八次治疗在接下来的一次治疗里,我们又唱了这首歌,她说,“这个歌词我们可以改。你不一定要用三毛的。”我问她想如何改。她改成,“为了自由流浪远方。”我们一起唱了改编后的歌,她长叹一口气,说,“这个词写的就是我想说的。”
第九次治疗我和她准备了也许快要到来的告别。她叹了口气说,“真是。我很喜欢你们来。你们来我有人说说话。和别人都说不来。我不会唱歌,可是我喜欢听你们唱歌。”她和我谈了很多她从没提过的家族历史,和做为独生女的经历,以及如今的形单影吊。她尝试了铃鼓,还在木琴上与我的吉他即兴演奏了很久。
总结:医院本来是个做急性治疗(AcuteCare)的地方,很难得可以和一个病人发展长期的治疗关系。我在这几次的治疗中,观察到病人随住院时间增加,积极情绪的下降。对于类似的没有家人朋友陪伴的病人来说,音乐治疗师的存在使病人得到必要的情感社会支持。我的印象里,华裔老人不会即兴演奏,不会写歌。这个案例说明创造力是人类共有的,只要治疗师提供土壤,它就会发芽、结果。果子也许就是,个体找回把困难以艺术之美的形式度过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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