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走,刚走进楼道,就闻到一股烧焦味,她立刻就担心是不是自己家里的牛肉烧糊了,于是又加快了步伐。等她急切地走进家门时,被确认就是自家厨房里放出的糊味,鸿鹄竟然还坐在原地发呆。
紫藤立刻冲进厨房,关上煤气灶的阀门,打开窗户,好在,砂锅烧干没多久,糊味大但没有引起火灾。
紫藤暗自庆幸地走到鸿鹄跟前,用手拍一下他的肩膀,他才醒悟过来,竟然泪流满面,这让紫藤很是惊诧,她紧张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鸿鹄委屈地说:我做了一个梦,走在很多人中间,明明是和你在一起走,可是走着走着,你却丢下我,不知去哪里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到处都是烟雾弥漫。
紫藤看着泪痕满面的鸿鹄说:什么时候?
鸿鹄说:就在刚刚。
紫藤又问:我刚才不是告诉你我去买菜,让你在家看着锅,十点半关火?你看现在都几点了?
鸿鹄说:怎么才11点多,我就睡着了?而且还做一个这么可怕的梦!
紫藤惊奇地说:你明明就是坐在这里,哪里是在睡觉哦?
鸿鹄忙辩解:不!就是你把我拍醒的。
紫藤笑着说:好吧,我把你拍醒就是要告诉你,我就在这里。
不过此时此刻,在紫藤的心里生出了很大的疑惑,难道是鸿鹄的脑子出问题了吗?
之后的日子里,紫藤留意观察,一旦自己不在身边,鸿鹄就会流露出一副茫然无助的神色,而且特别恐怖,生怕紫藤离开。
紫藤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是怕我离开,就装出这般模样,好拖住我啊?
鸿鹄很尴尬,辩解道:才不是呢,我就知道你是不会离开我的。
紫藤越发疑惑,感觉鸿鹄越来越不对劲,好像被换了一个人,说话做事总让紫藤摸不着边。比如,有一次鸿鹄为了证实自己不依赖紫藤,就故意对紫藤说,现在的物质条件好了,谁离开谁都是一样活得很好。这更让紫藤很不爽。但她还是决定不带鸿鹄去看医生,她认为鸿鹄能吃能喝,哪里都不痛也不痒,发呆就发呆吧,不说她爱听的话就不说吧。反正生活能自理,何必要去找医生,估计他慢慢会好起来的。
然而人活在世上,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世界。
就在紫藤逐渐疑虑重重的时候,她的女儿丽萍突然出交通事故。
这个一贯很优秀的,学习成绩很好,独立能力很强,长相也好,就是没结婚的丽萍,突然被一个酒后失态的司机撞翻她的车,造成颅内出血,经过抢救恢复意识,但双腿神经受压迫,不能走动,需要家人护理。
面临两个亲人,紫藤认为女儿更需要自己。只好丢下鸿鹄,独自一人去广州与女儿一起住在那间不足50平米的一居室。每天给丽萍做饭,陪她康复,从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
鸿鹄一人留住在黄沙城的房子里,经常出现意想不到的事发生,诸如烧饭的时间发呆,险些酿成大祸,幸亏邻居帮忙,不然就把房子烧了。还有一次出门买菜,忘记带钥匙,就把自己锁在了门外,他就坐在家门口等紫藤,竟然整整等了一天,也是对门邻居下班回来看到他,才帮忙解决救场。最可怕的是无论遇到啥事,鸿鹄都不肯求助,也不知道求助。紫藤离开的时候,他清醒的时候多于发呆的时候,生活也能自理。紫藤离开之后,他一个人发呆的时候越来越多,一直发展到忘记吃饭和睡觉,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也住在黄沙城的鸿鹄的小儿子就经常发信息给紫藤告知他的情况。
紫藤当然是很担心鸿鹄,当丽萍稍有好转,她们娘俩就一起回到黄沙城,住在这间两居室里。紫藤打算自己一人照顾她们俩。两间卧室,一间属于紫藤和鸿鹄,另一间本来是书房,现在清理出来,做丽萍的卧室。
紫藤回来之后,还和鸿鹄开玩笑说:看来你是故意找理由让我回到你的身边,你这就是返老还童吗?
鸿鹄竟然委屈地流出眼泪,却啥话也不肯说。
紫藤越来越担心鸿鹄的症状恐怕就是出现在大脑里,难道不满七十岁的鸿鹄,就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可丽萍身边也不能没有人啊,自己虽说已经年过古稀,但各个零部件还算中用,想一想,生活还是有盼头的,丽萍在逐渐好转,鸿鹄陪伴着自己,有房子住,没有外债,每月多少还有养老保险的收入,安稳平静地过着日子,够幸福的。
可惜,现实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因为女儿恢复的越来越好,就越来越不喜欢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她一旦恢复行走能力,住着双拐在家里转悠,就嫌弃鸿鹄的存在,感觉自己很不方便。
鸿鹄呢,也是变得越来越糊涂,他很不喜欢紫藤的女儿住在自己的家里。本身可以放任自由的穿衣戴帽,现在就不得不防范,尤其是夏天的时候,自己喜欢穿短裤加跨栏背心,有这么一个外人在家,他就得一本正经地穿着衬衣长裤,非常不舒服,每一次刚想发脾气,看在紫藤的面子上,就把话憋在肚子里。当神志不清时,他就会很不友好地对丽萍说:你凭什么住在我家?你不知道我很不喜欢你吗?你赶紧走,我不愿意你在这里。
紫藤会安慰鸿鹄说:她这就离开,你再将就几天,好不好?
紫藤把丽萍拽进屋里,安慰她说:你也别介意,他有时犯糊涂,等一会就会好了。你就尽量在你自己这间屋里活动,好不好?
这仨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没过一百天,鸿鹄基本上就不再说一句话了,就连问他一句答一句的情况也没有了,他是彻底把自己封闭起来,整天关在卧室里,无思无欲,无求无助,甚至不吃不喝。
紫藤苦闷至极,暗自询问苍天,是不是不允许她这样的老年人有爱情?又问自己是不是违背了世俗,导致自己的晚年如此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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